年近半百的他

年近半百的他，不管春夏秋冬,都穿一身“旗袍”，大小不等的各色布条，粗针大线地挂满身上。头发棕兜似的蓬起，再大的风，吹不动他的一根头发，仿佛在汗水的作用下，每一根头发，像钢针插入混泥土并被凝固了一样。他的整个脸堂，能看到的，除了额头，只有红红的蒜头鼻和那对如呆似傻却幽深难测的眼睛。他那花白的络腮胡，不亚于那位出生在德国的知名伟人。眉毛像疯长的草，似毛草屋橼，好像下雨天走在路上,就算头上毫无遮拦，眼脸都不易被打湿。一条长长的孝帕布条扎在他的腰间，在汗水和灰尘的作用下，白色的腰带化作了一条乌稍蛇。甩裆甩跨的裤子，屁股上补两个歪东倒西的两色而的补疤.裤子的裆部方便处，纽扣因为错位，斗鸡似的扭着身子，毫不本分。一根弯翘翘的棍子，扛着一个红色的丝织口袋，袋子不知装的是啥东西，总是满满当当的。袋子上有些凌乱的木炭划痕似印迹。他的脚上穿的常是一双高腰的解放鞋，有点破旧，但还能看到那鞋上军装式的本色。说他是乞丐嘛，你看他腆起个肚子，脸泛红光的样子，不像！更何况，那对转动着的幽深的眼睛，看上去并不呆傻，所以让人觉得他这人怪怪的。说他是疯子嘛，他不唱、不跳，更不随意捡食街上别人丢弃的食物，不要说那些变了味的被遗弃在垃圾堆边、垃圾桶里的食物了。他这人也不常在街头巷尾出现。

苞谷背青包了，可以吃得的时候，他想吃，就不管是哪家的，掰两个，捡些柴草，拿出随身所带的火机，点燃后，把带青壳的苞谷拿进去烧好后，慢慢地剥着吃。有时候，见到黄瓜，他也会摘上一个，用他粗大而并不算赃的手抹一抹，往嘴里一塞，咔嚓、咔嚓、咔嚓地就嚼起来。如果他搬的、摘的是你家的地里的东西，你看见到他掰了、摘了，骂他几句的话，他还会马起个脸，一本正经地问你要钱不要？要的话，他就拿钱给你，算是他给你买来吃的。一个黄瓜、两个苞谷，能值多少钱呢？更何况，看到他的样子，谁会让他拿钱呢？见你不发话，他会说，谢谢啦！然后加快步子离去。

小城里最邋踏、最馋嘴、嘴巴最无德性的小瓜妹，见他穿得花花绿绿的，指着他“哎嗨、哎海”地傻笑，他边走边斜眼看一眼小瓜妹，然后，不肖一顾、旁若无人的、懒洋洋地走他的路。当他口渴时，就会从他扛的红口袋中取出一个大可乐瓶，咕咚咕呼地喝上几大口，伸开大手掌，将嘴巴一抹，然后把盖子往瓶口一试，试好后，拎紧盖子，再放入包中，该走路就继续走路。好像整个世界在他心中早已悟透似的，给人以一种怪怪的超凡脱俗之感。

苞谷红帽殃了的时候，他会满山遍野地窜。但并不是乱窜，而是定期的、有目的的一种寻宝似的活动。看到他在苞谷地里，草山上走来走去的，你别以为他会偷人家什么东西。如果你运气好的话，你会看到他找的黑头鸡苁菌，或半开、或处于骨朵状，他找的保证原汁原味的地方货。他找黑头鸡苁菌、米汤菌之类，就是为了卖钱。你要是和他做生意，简单。你问多少钱。他说八十。你无须还价，他说的价，比起市场来，是要略高一点，但绝对真货，不像很多看似老实的农民式的商贩，哪怕披着蓑衣，戴着斗蓬，鞋上满是新泥，其竹篮里的鸡苁菌，多是从云南等盛产地鸡苁菌的黄土地上拉过来的贩卖的二道贩子手中批发来，再用新鲜的、宽大的桐子叶或南瓜叶子一朵一朵地包装后，再包成一把一把的卖。那种鸡苁菌，除了甜味过浓，仔细观察，并不新鲜，并且，菌把撕不起丝，比较脆性，且口感较差。而真正的地方货，出于煤山，所含营养物质丰富得多，将这黑头鸡苁菌一鲜肉煮汤，不但其质嫩、味甜美，而且品了之后，其他什么美味道侯乎都没味了。

这个年过半百的怪人，他满山遍野找来卖的鸡苁菌，说出的，就是一口价。要是没人买，宁愿烂掉，也不会改口降价！你要是见到他黑头鸡苁菌，想卖又有点犹豫的话，恐怕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有一次，六七个人围着他要买他的黑头鸡苁菌。他的价一出口，想要的都竞价争买，一个比一个出的价高。其中一中年汉子沉默片刻，与人搭言道：“我妈病，想买点新鲜的鸡苁菌给她煮汤喝，这把黑头鸡苁菌是把骨朵，又新鲜，确实好，可就是争的人多很”！他听到这话后，神经质似的，马上拨开争着想买他手中黑头鸡苁菌的人，来到中年汉子旁，说：想买？给你，按我讲出来的价，少拿二十块钱！中年汉子被怔蒙住了，心想，哪有这样的好事？他再次把菌子送到中年汉子眼前，双眼直直地看着中年汉子，他那深遂的眼光告诉那中年汉了，似乎在说：我不是开玩笑，要就数钱，赶紧拿走！中年汉子恍然大悟似的，拿过那把黑头鸡苁菌，并把菌子放在夹肢窝夹着，然后从内衣荷包里掏出钱来，一张、一张地数着递给他。然后换出手来，将那把黑头鸡苁菌小心翼翼捧着，轻快地离去。争着想买的那些人。大都不解地摇摇头，苦笑而去。

这个怪眼怪眼的年过半百的男子，人们大多不知他姓甚名谁。但不少人都对他的神道有所耳闻。因此，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老神。于是，人们不管他姓甚名谁，都叫他“老神”或“老神仙。

老神遇上人，有时会突而忽之地对遇上的人说上一句、两句的令人不解的话，不管你在意不在意，他想说就说。

有一次，他遇上鞠壮山正在路边与几个人等车闲聊，他走到鞠壮山前，突然对鞠壮山说：“喂哟，小伙子，过两年你要去地委呢！”鞠笑了笑，摸出100元给他。旁人不解，问其原由，鞠壮山说：“他是我的一位远房亲戚，爹妈死得早，和他伯伯家在一起生活，还上过初中，后来自己找钱买了一些神神道道的书学，学得走火入魔。不知从哪个时候起，就成了这个样子，很可怜的。也不晓得他在哪点弄些边角布料，把个衣服整得花里胡哨的。你甭看他神神道道的，讲话少，但不算疯。听说，他一旦讲话，十有八九都不得丢头！你要是不打他的招张，他鬼得很，会做些神神道道的手脚！到时候叫你哭笑不得”。

鞠某转身回去后大病一场，差点去了西天。于是，知情人说，怕他讲的“地委”，是指“阎王”吧？谁知鞠某两年后，真的升职去了地委。有一个愣头青，听说他的神奇。有点不信，想为难他，对他说：“我在你面前站着，你能算出我一旦要走，先出哪只脚的话，我给你伍佰块钱！他看了看那个愣头青，并对这愣头青说：”真的不后悔？“那愣头青连连点头，仿佛胸有成竹。老神于是对愣头青，自言自语地说：“”我上厕所来”。老神上厕所回来后，要愣头青先把钱拿出来。愣头青说：“还没说起，我就输了呢？”老神狠狠地看了愣头青一眼说：“是你找我，又不是我找你！”其实，愣头青要当戏耍他一回。可老神却说，这愣头青，任他出哪只脚，都算得到。愣头青对老神说：“你先讲，看我先出那只？”老神说：“不用讲，你走了再说，我早已写好了一个。”那人来一个双脚跳。他拿出手掌大的一片纸给大家看，上面写着：双脚跳。那愣头青不得不服，真的把500块钱数好后塞到了老神手中。老神转过身来，又将钱塞给那个愣头青，并对愣头青说：“拿你的去，赶快回家！”那愣头青还未反应过来，老神已车身离去。人们又一次感到老神的不可理喻的神秘莫测。

三县交界处的偏远的名叫陀螺的小山村，有一小孩，名叫长顺，一场脑炎之后，声哑不能言。听说他的神道怪异，想找他试一下。但苦于他居无定所，游侠四方，只好叹气。然而，似有灵应，仿佛他早知道人家要找他似的，居然翻山越岭去到那长顺家，并说他能保证医好。小孩的堂叔郝义，在外做房地产，身家上亿，曾出资大力支助长顺到大医院救治，但现代科学对于长顺后天的开成的哑病却无能为力。因此放出话来，只要谁能医治，要多少钱都行！老神去了，郝义正好回家扫墓，因而把曾许愿的话重复了一遍，并对郝义说：“哪个要你的好多钱，医好你家长顺后，随你拿多少。但你要修一条路、一栋学校，积点阴功才行”。小孩的堂叔郝义连连应诺。老神于是安排长顺家父母，买只大红公鸡，一只大白鹅，一条黑狗，并备了根柳条。而且交待，到时候用厚厚的黑而帘封住窗子，设置一间黑屋子，用一个木椅子，把哑巴孩子捆在一米多高的大方桌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不知老神用什么法子，让狗狂吠着追咬得那只大白鹅，大白鹅嘎嘎嘎地乱叫着在屋里扑腾着乱转，急坏了性子的大白鹅于是追着那只大红公鸡，将大红公鸡作为攻击对象。大红鸡被追急了，乱跳乱飞乱叫。，在一片狗吠鸡飞鹅叫的黑暗的惊恐中，小孩被吓得大张嘴巴，费尽全身之力，想喊想叫。老神凭声音判断，瞅准机会，一把抓住那只雄壮的大公鸡，用尽死力地捏得那鸡狂挣乱踢，挣扎中拉出屎来。同时，那条狗恰恰相反逢其时地咬住那只大白鹅，活活地撕得惨叫不止。老神迅速地将手从鸡屁股上抹一砣鸡屎塞进长顺口中。长顺惊恐之下，又遭如此臭味难闻的强行折腾，突然迸出尺天动地的一声“爸爸！”来。正在这时，按老神的交待，长顺的父母推门而入，拉亮电灯，长顺的父放开长顺，还未拥入怀，孩子就用手急抹嘴巴，连吐不已。两行泪如溪水，长流不断。孩子家人却个个笑得眼泪汪汪的。因为在孩子辈中，他是惟一的男孩，且是左躲右藏而得的，父辈弟兄曾为此焦虑不堪。如今，长顺从此开口说话，恢复正常，谁不欢欣？小孩搞房地产的堂叔郝义准备给他12000元钱的“利市”，老神说他只要4000元。临走，他对长顺堂叔说，你讲的话要记好，一年之内，要做到。长顺的堂叔郝义还是在他的家乡兑现了修路建校的诺言。

这件事后，民间传言让老神的名声再度雀起。知道老神真有些神道。人们遇上什么难事，都想找他问问，找他想办法、出主意。

有一年腊月，乌江上游，一个百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家家户户都在捏血豆腐、筑香肠、打糕粑等。这时，钱九父亲钱起龙到邻近村子一亲戚家吃喜酒回来，到了对门山坡垴垴上，因天已黑尽，加上又多喝了些酒，怕摸路跌跤，因此高喊两声钱九，要钱九拿电筒或亮稿去接他，钱起龙在山垴墩上等。那时，钱九家几弟兄正在堂屋里冲碓磕面，听到其父之声，忙停下来回应。接着就找一把亮稿，点燃后，两弟兄一起出门。可边找边喊，几乎找遍对门山野，都不见其父身影。后来就请村中一二十人和着找。直到天亮时，才在一烂田角发现七孔塞满了泥土的钱起龙，一身像水牛在烂田头打滚似的，没一处干净。面对淹淹一息的父亲，师范就要毕业的钱九也忍不住哭喊起来，要去扶钱起龙。他的一位伯伯忙制止他，反手打了他钱起龙三大耳光，然后再清除塞于钱起龙七孔的泥土，连背带抬地送钱起龙回家。说是对这种中了邪的人，要反手打他三个耳光，才能保住其性命。到了家中，钱九的奶奶忙倒来一盒水，拈来一大索火红的煤块，要人扶钱起龙坐起来后，让钱起龙抵头头，将那盒水放在钱起龙面前，用红煤沤水熏起龙。盒摆好后，红煤一放下去，热气滚滚直往上腾起，钱起龙张开嘴，一副想打喷嚏的样子。最后头一抑，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才开始从昏迷中恢复一点意识。钱九的奶奶又找来只白鸡，请巫婆退神打鬼。巫婆提着大白公鸡的双脚，在钱起龙身上转来转去，边转边念：“路上遇到哪样不干净的无人供奉的孤坟野鬼，请你们哪点来的到那点去安身扎营，不要在钱起龙的身上作怪，钱起龙是本份人，上有老，下有小，负担重，责任大，你们不要附在他身上，让他不得安宁。只要你们听不通说，离开他，各自转回身去，我给你们烧钱化纸倒水饭，用大雄鸡给你们作白马，快乐离开此地，去找那些坏事做尽，绝事做到头的人，带到阴曹地府去交你们的差......”

这之后，钱起龙虽然气息渐回，可就是闭眉磕眼的，不言不语，神志不清。三四天都是如此。能吃点流质性的食物，但很少，强如吊命。村中一位长老说，原先，离这八十里的邻县某村一位八十多岁的老者，对这种情况有办法让他恢复神志，可惜已归西。

一天下午，毛雨菲菲。一家人正在焦头烂额时，只听外面有一个声音高喊：“管到你家狗，我好进来！”钱起龙的儿子钱九出门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七彩百衲衣的头上光光的和尚一样的人，这人满脸的花白胡子，腰上系的，是一条红市布做的布带，脚穿麻做的草鞋，银灰色的桶裤有些成圈污渍斑痕。只见这人神色淡然，双眸深深，步履缓缓。肩上扛着一个红蓝白相间的三色塑料旅行袋。站在钱起龙家门口，未进门就说：“你家的主人前几天到附近村寨吃酒回来，出了意外，七窍筑满泥巴，现在还在昏迷中，我来看看。钱九让这人进了门，悄悄问有哪个认得这怪怪的胖胖的老者？个个摇头。为此，钱家人感到莫名的惊呀。这人进门后，坐在钱起龙病床边，傻呆呆地看了几分钟。然后起身，运功似地，从上到下，对钱起龙作了一番气功式的调理后，又对钱家作了一番分咐，要钱家准备这、准备那。钱家人问：“老人，咋称呼？”老神说我是个怪人，多数人都喊我叫老神，就叫我老神得了。要不，喊我老怪也行。

一切按老神的分咐准备齐全年，第三天子时，也就是晚上二十三点到凌晨一点的时候。二十三点钟之前，钱家在堂屋神龛面前，摆上一升米，米中放上一个十二块钱的红包，还有一斤多重、肥肥的猪头肉。这老神在钱家堂屋点上一对大红烛，九柱香。当然是神龛上分左右各插三柱，神龛下，也就是下坛再插上三柱香。接着烧了烧了一沓钱纸。然后这老神曲身睡在堂屋中间已摆好的档席上，按其分咐，上面盖上大簸箕。簸箕上横放六尺长的一寸二厚的楸枋板。枋板上放磨石一扇。磨上再横放楸枋板，枋板两边又各放山泉水一桶。桶上务站一位十二岁以下和童子，当然，这童了必须是一男一女。每个童了两手抱雄鸡一只。说好子时一结束，两童必速离。子时结束，他猛然立起，簸箕被顶翻，两童被跌倒得哭天喊地，两只公鸡被惊得乱叫乱飞，打倒在地的水水流满地。但这老神却如山一样，合掌而立，念念有词。

之后，老神翻出一个塑料小包，从中取出些粉状东西，要了碗山泉，将几张钱纸烧化后投入碗里，再将些粉装物用手指弹在碗中。分咐钱起龙家里人将这碗里的纸钱“正水”拿给钱起龙喝下。说是半个小时之内，钱起龙就会清醒过来。

果然如此，半个小时之后，钱起龙睁开眼睛，说是太饿了，想吃东西，更想喝水，口太干了。钱家人见此神奇的情景，感激不尽。钱起龙苏醒后，说他那天到了山垴上，经其已死去几年的妹子坟前，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妹说，要他到山垴上喊家头拿亮来接你，要不他过不去！并且，他已死去的妹子还将这话连续说了三遍。他喊应钱九后想，心想，摸得一段算一段，于是就往下走。脚一踏出下坡的路，就恍恍忽忽的，走了多远也记不清了，后来是咋回事，一点也不记清了。

钱家人千恩万谢，老神笑而不言。他说走就走，钱起龙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他对钱起龙说：“你心魔太重！讲出来，有解！”

共 5740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作者用了几个神奇而又有点荒诞的小故事描写了一个貌似疯颠乞丐的传奇老人，老人貌似疯颠但办起事来却头脑清楚出神入化，于疯颠之处有智慧，于人性深处讲道义，文中大量涉及一些应该归类于封建的事物，然而有些事情又真的是令人不得不信，这个世界本就奇妙，自然会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神奇。【编辑：瞳若秋水】【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0411 8】

1 楼 文友： 2012-0 -11 17: 9:24 这个老神又讲道义又会做法，如果身边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倒是一桩幸事。问好作者。 秋水横波远8 62 91 7

2 楼 文友： 2012-0 -11 17: 9: 4 这个老神又讲道义又会做法，如果身边真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倒是一桩幸事。问好作者。 秋水横波远8 62 91 7

 楼 文友： 2014-04-17 15:40:05 有作家言： 小说最大的挑战不是主题，不是结构，不是语言，而是细节，情节只能组成小说的骨架，细节才是小说的血肉。 优秀的小说当有细节之魅！读到好的小说，当顶！生物谷灯盏细辛胶囊多少钱一盒扬州治疗牛皮癣方法急性肝炎可以吃什么食物好